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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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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日子臨近。

從明天開始,伏黑惠就是個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了。

想到上一年的這個時候,他還沒有上學,待在家裏,每天看著警察和兒童保護組織的工作人員上門來催津美紀的媽媽按規定送他去上學。

義務教育雖然給所有適齡兒童都減免了學費,但在上學完全不花錢是不可能的……校服文具書包什麽都要花錢,而且還都不便宜。

總之去上學跟待在家裏只吃兩口飯的省錢程度是完全不能相比的,再加上伏黑惠的爸爸還把津美紀媽媽的儲蓄全部掏空了,她沒趁伏黑甚爾不在的時候直接把伏黑惠趕出家門其實都能說得上仁慈。

自從她走了以後,伏黑惠和津美紀便缺席了一切需要家長參加的活動。

但明天有點不同。

和之前的家長參觀日、合唱比賽、結業典禮都不同。

明天是新學年開學報名的日子。

有很多手續要交給家長,即使伏黑惠和津美紀去了學校,也肯定會讓他們各自的班主任老師面露愁苦。

實在沒辦法,伏黑惠只能給很少撥通的那個電話號碼打電話。

足足打了四次對面才接通。

“甚爾。今天要報名。”

他開門見山地對電話另一邊的男人說道。

“你可以回來嗎?”

“不可以。掛了。”電話對面除了男人的聲音還有“加油啊東海帝王”的呼號。

東海帝王是一匹頂級賽馬的名字。

所以他爸又在跑馬場賭馬。

伏黑惠鎮靜地想到,隨後趁在通話被掐斷之前飛快地說道:“可要是我不能去報道繼續去上學,你就不是‘好爸爸’了。”

“……”男人沈默了一瞬。

伏黑惠接著說:“如果你不想又變成狗的話,就回來帶我和津美紀去學校報道。”

“……臭小子,你給我等著。”他爸咬牙切齒地用一種仿佛恨不得扒了他的皮的憤恨語氣說道。

但當事人伏黑惠卻並沒有對這段色厲內荏的威脅感到害怕與恐懼。

他相當無所謂地“喔”了一聲,然後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之後他和津美紀一起收拾好了書包,去甚爾提前給了生活費的餐廳吃完飯,看了愛麗絲給他推薦的最新一集的無畏騎士。

伏黑惠對特攝不感興趣,但愛麗絲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她雖然不會強求別人去嘗試她喜歡的事物,但很少能有人忍心辜負那雙充滿期待與祈求的藍眼睛——主要是她看起來總是下一秒就要哭了,而事實上伏黑惠也的確知道愛麗絲很愛哭。

每次在吠舞羅見到愛麗絲因為不想吃芹菜癟著嘴掉眼淚,伏黑惠就很佩服能夠對她這副模樣完全不為所動的草薙先生。

要是有人對伏黑惠說草薙先生的心是用石頭做的,伏黑惠覺得自己大概也會願意相信的。

第二天一早,不想再在外面變成大杜賓的甚爾回來了。

升上四年級的津美紀在下午報道,剛好和上午報道的一二三年級錯開。

甚爾先帶他去報道,然後中午吃過飯,就可以送津美紀去報道了。

之後他再想去哪裏都可以。

伏黑惠的算盤打得很好。

他吃完早餐背上書包,到了學校後向好久沒見的櫻田老師問好,全程都不為所動地沐浴在甚爾“老子上輩子欠你”的眼神裏,平靜地辦理完了自己的報道手續。

伏黑惠留意到簽到的花名冊上,愛麗絲的名字後面已經有人簽過字了。

愛麗絲已經來了嗎?

伏黑惠感到驚訝。

他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小朋友,國木田老師還特意誇過不管刮風下雨都不會遲到的伏黑惠,但反面教材總是因為遲到而被批評的就是愛麗絲。

在發現遲到頂多被罰站一下之後,愛麗絲時不時就會錯過早會,然後困了吧唧地站在教室門口,縮著肩膀小聲對國木田老師說對不起老師我又遲到了。

然而教室裏沒見到愛麗絲的身影。只有一只圓得像只球的小鳥神氣十足地站在愛麗絲的課桌上蹦跶。

它像是察覺到伏黑惠的視線,與他遙遙相對一眼,就撲棱著小小的翅膀飛走了。

伏黑惠撓了撓頭。

可能是去做別的事情了吧。

反正開學典禮十點半才開始,還早得很。

一聽說開學典禮不強制家長參加,甚爾就立刻扭頭跑路了,但伏黑惠不能走,他坐到自己上學期的座位上,翻出一本放在抽屜裏沒帶走的兒童科學雜志看——上學期他坐倒數第二排,而愛麗絲全年都坐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沒動過。

十點的時候,知念實也到了。

上學一年下來伏黑惠和他接觸的不多,只有音樂課才偶爾會被音樂老師分在一起站著像兩只青蛙一樣哇哇唱中音部。

然後伏黑惠就發現,知念實也居然會假唱。

張著嘴不出聲,整一個就是渾水摸魚。

不過這並不是多麽討人厭的品質,伏黑惠的集體榮譽感就不太強。他給自己的定位是盡力而為不拖後腿,也從不強求別人盡善盡美。

過了一個春假,知念實也看著好像變黑了一點點,身高也長了一點點。

他之前白到跟襯衫差不多一個色號,班上的女孩子大多對此表示羨慕(當然愛麗絲不在其列,愛麗絲自己就很白,白到上體育課站在人堆裏反光),現在看著倒是黑了好幾個度。

知念實也是媽媽陪著來報道的。

辦完手續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坐在愛麗絲的後排。

而愛麗絲的座位還是空著的。

手裏的雜志上學期就看過,伏黑惠沒興趣再翻一遍。

他側頭盯著教室門口,有點替愛麗絲著急。

二年級開學第一天就遲到,怎麽說都有點不好。

可一直到開學典禮結束,老師宣布今天可以回家了,伏黑惠都沒見到愛麗絲。

那張放在禮堂裏,提前貼上她名字的小椅子也是空著的。

“櫻田老師。”伏黑惠走到被小朋友們團團簇簇的櫻田老師身邊。

好多人都在跟老師說再見。

她好不容易才抽出空回應:“怎麽了?伏黑君。”

“愛麗絲——周防,今天沒有來嗎?”伏黑惠問。

“周防?”櫻田老師頓了下,像是在從繁多的信息裏將周防這個名字相關的提取出來,“啊……周防同學的話,是因為發水痘了,怕傳染給其他同學所以今天沒有來參加開學案例。”

“水痘?”伏黑惠翠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嗯,很多人小時候會得的一種病。”櫻田老師向他解釋說,“會稍微難受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會康覆。而且康覆之後就會有抗體,不用擔心再得。”

“是那種,身上會長很多紅色小包的病嗎?”如果是的話,伏黑惠記得自己也得過。

不過他不太清楚那個時候是誰在照顧他了。

他自己的媽媽走得很早。

難道是甚爾嗎?

——不可能吧……

怎麽想都不可能。

伏黑惠的眼神死了一下,完全想象不到不著家的爸爸守在床邊照顧自己的樣子。

“是的。”櫻田老師點點頭。

好的。那我可以去看愛麗絲了。

對老師道了謝,伏黑惠背著空空的書包——書本全部留在了學校——回了家。

他把愛麗絲發水痘的消息告訴了津美紀。

津美紀立刻提出了要去探病的建議。

“我就是這麽打算的。”板著臉的伏黑惠像個小大人。

“要帶一點慰問品嗎?”津美紀問,“水果?”

水果……

伏黑惠犯了難。

——因為水果有點貴。

上個月甚爾給的生活費因為過了一個春假沒有剩太多。

果籃肯定是不夠買的。

好在這個時候甚爾回來了。

他身上沾著一股很獨特的、只有去過跑馬場才知道的味道,手裏提著兩盒盒飯,丟到桌上:“來吃。”

招呼小狗似的。

伏黑惠撇了下嘴。

“甚爾。”他又對自己的親爹直呼其名,“可以給我一點錢買水果嗎?”

“買水果?幹嘛?”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大堆被揉的皺皺巴巴的跑馬券,盡數丟進垃圾桶。

“愛麗絲病了。我和津美紀想帶水果去探病。”伏黑惠說。

津美紀在旁邊認真地點頭。

“哈?”果不其然甚爾皺起了眉,“她病了你送什麽東西啊?那臭丫頭像是缺這兩口吃的人嗎?”

不像。

可是俗話說——

“禮輕情意重。拿你作業本撕張紙寫兩句祝她快點好的話就行了。”

伏黑惠:“……”

難怪愛麗絲把他爸爸變成了狗。

伏黑惠面無表情地想。

他的爸爸雖然是真的人,但也是真的狗。

發水痘的第三天,愛麗絲還有點發燒,不過比起病情來勢洶洶的第一天已經好太多了。

她發水痘的前兩天,出雲說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即將要睡著的路上。而且總在斷斷續續地低燒,大家輪流看守才沒讓她燒成小傻子。

這話當然是有誇張的成分在裏面的。

但累也是真的。

倒不是體力不支的那種累,而是心累。

每次愛麗絲一生病,草薙就感覺自己的心起碼蒼老了十歲。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希望愛麗絲快點長大——前提是她長大體質變好不那麽容易生病。

“就沒有一種特效藥能讓小孩子這輩子都不生病嗎?”

吠舞羅二當家最氣的時候一邊低吼著這句話,一邊失了智一樣往他珍愛的吧臺上蹬了一腳。

此番極度反常的舉動嚇得八田和鐮本飛速跑到二樓,把正坐在愛麗絲旁邊給她念故事的活菩薩十束搬下來救場。

而十束下樓後看到的就是草薙向自己的吧臺瘋狂道歉的一幕。

“要不以後還是在吠舞羅放個拳擊沙包吧。”十束提出了一項相當有建設性的建議,“這樣大家生氣的時候還有東西發洩。”

雖然是建議,但說完這句話,十束扭頭就在網上下了單,並開始考慮該把沙包放哪裏才好。

因為水痘的傳染性,沒得過水痘的都得跟愛麗絲隔開,吠舞羅暫停營業,赤組的人員也一下減少了三分之二,連安娜都被千歲和出羽帶回了老家。

平日裏總會鬧出點動靜的酒吧忽然冷清了下來。

不過實際上也不算太冷清。

畢竟除了待在二樓照顧愛麗絲的人員外,一樓的常駐居民還有西格瑪和一條魚和一只貓。

愛麗絲生病了也沒忘記她的貓和魚。

她醒著的時候就跟托孤一樣地把照料它們的事情托付給了草薙,然而草薙哪有心思關心貓和魚,反手就把這事轉交給了既不會照顧小孩,又除了吠舞羅外完全無處可去所以只能留下的西格瑪。

接到任務後,西格瑪給那條名叫太宰的魚清洗了擺在吠舞羅積灰許久的水族箱,還給它用枯樹枝和水草按照網上的教程造了個景。

他大概是有點完美主義在身上的。雖然材料粗陋,但景總得來說造得很不錯。連草薙看到後都抽空誇了他兩句。

讓西格瑪十分有成就感。

把太宰放進去之後,西格瑪很是自豪地看著這條漂亮的青花魚在裏面暢游。

但沒過多久——也就上樓幫忙照看了一會愛麗絲——再下樓時,西格瑪就發現他的缸景被毀了!!!

樹枝和水草全部被扒拉了出來,放置水族箱的桌面上全是水,而地上的痕跡則暴露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的身份——那是一串小小的腳印。

“Chuuya!”西格瑪在窗臺下找到了正在曬太陽的矮腳橘貓。

而後他發現,這只貓不僅是兩只前爪濕漉漉的,連它的半張臉都是濕漉漉的。

西格瑪:“……”

古人誠不欺我,貓果然是吃魚的!

“你這只偷腥貓!居然想吃愛麗絲的魚!”護魚心切的西格瑪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等著!我去告訴草薙先生!”

中原中也:“……”

天地良心!

就算是把太宰治片成生魚片,他中原中也一口都不會吃啊!

他只是看不爽那個王八蛋成了魚都還能住那麽好看的地方,所以去把裏面的東西都掏了出來。

結果誰知道這個混蛋居然用尾巴甩了他一臉的水!!!

想到這裏,中原中也就氣。

連帶著看西格瑪也相當不爽。

“喵喵!”

你去告啊!

“喵!”

小學生!

他的耳朵向後倒去,兇巴巴地“哈——”了一嗓子,剛才還揚言要去告狀的西格瑪瞬間就噤聲了。

哼。居然還是個膽小鬼。

中原中也又用爪子擦了擦臉,在吠舞羅待得越久,他就越好奇周防愛麗絲到底是什麽品種的倒黴孩子。

出去釣魚釣上來一條惡心的青花不說,撿回來的人也是個傻憨憨。

而就算這樣,吠舞羅居然還全憑周防愛麗絲一句話,就願意養著他。

這裏真的是赤之王的領地嗎?

真的不是什麽隱藏的社會福利機構嗎?

不,福利機構的生活條件肯定都沒有這裏好。

即使是中原中也也是明白“人必須得讓自己有價值”這個道理的。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中原中也甩著尾巴,瞳孔在陽光下縮小成一個小小的紡錘形。

“西格瑪,能拜托你去超市買點青菜回來嗎?”草薙出雲走下樓,那張英俊的臉相較於往日顯得有些憔悴,“麗茲想喝青菜粥。冰箱裏只有她討厭的芹菜了。”

“好的。”西格瑪應下,“除了青菜還要什麽嗎?”

“別的——啊對了,你自己有想吃的東西嗎?”草薙問。

“……我嗎?”西格瑪楞了下。

“嗯,”草薙點了下頭,笑著看向他,“你也是麗茲撿回來的,得好好照顧自己才行啊。”

“不然等她病好要是看到你沒胖反而瘦了,說不定會哭誒。”

中原中也的耳朵抖了抖。

好吧……他修正一下。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但草薙出雲給愛麗絲做的除外。

“啊啾——!”

躺在床上的愛麗絲打了個噴嚏。

她蔫不拉幾的,像只被霜打過了的小茄子。

然而要真是一只小茄子就好了。

至少不會像小孩子這麽遭罪。

剛才的那個噴嚏讓愛麗絲的鼻尖跟自己的被子摩擦了一下,讓鼻子上的水痘又開始癢了。

她現在渾身都長滿了紅色的水痘,像是被丟進蚊子窩裏給它們當了一頓大餐一樣。

可水痘跟蚊子包也不一樣,蚊子包至少可以抓一抓,但水痘就很脆弱了,摸不得碰不得,因為破了還容易留疤。

“多多良……鼻子癢癢……”愛麗絲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上也有水痘,就這麽摸了兩下,也開始癢了起來。

十束見狀立刻將她的兩只小手抓住。

而這就是為什麽一直要有人守在愛麗絲身邊的緣故了。

人難受就會想辦法讓自己舒服、至少不那麽難受。即使知道那樣做是不好的,也可能會因為自制力不夠而只貪圖一時的爽快。

小孩子尤其如此。

就像她知道放肆吃冰淇淋會肚子疼,但依然忍不住想吃一樣。

更何況水痘是一種病理的不適。

想一直撓水痘包也怪不得她忍不住——甚至哪怕睡著了,她也會不自覺的伸手抓撓自己身上的水痘。

“麗茲,忍一下好嗎?把手和臉抓破會留疤的。”十束多多良只能跟她輕言細語地講道理。

這種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周防尊是做不來的。

赤之王只會沈著臉,壓著她的手不準她動。

那樣子看著可兇,然後愛麗絲就會委屈得大哭。

大家都是為了她好。

這個道理她當然是懂的。

可就是委屈嘛!

人類幼崽的破防往往就在一瞬間。

她也不想生病的!

愛麗絲氣得在被子裏跟條小鯉魚似的打挺。

周防尊也氣,小孩子不講道理的時候實在油鹽不進,那就讓事實來說話好了。

“King?!”十束看見周防尊站起身,把愛麗絲包在被子裏抱到洗手間。

他直接打開了最明亮的燈暖,讓愛麗絲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照出來的當然是愛麗絲。

可這個愛麗絲一點都不可愛,一點都不好看。

往日裏白白凈凈的小臉現如今全是紅得發亮的小包。

“看到了嗎?”殊不知自己的教育方式與草薙相悖而行並朝著斯巴達方向奔去的周防尊相當冷酷地問道。

“你要是把這些包抓破,以後這些長包的地方,就都是坑坑窪窪的疤。”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藥下得還不夠狠。周防尊又補了一句:

“醜死了。”

愛麗絲楞楞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旋即“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嗚嗚嗚啊啊啊——”

她哭得聲音可大。還在樓下跟西格瑪交代怎麽購物的草薙立刻聞聲跑了上來。

“麗茲?怎麽了?”

“出雲嗚嗚嗚嗚啊啊……我好醜嗚嗚嗚嗚——咳咳咳!!”她一邊哭一邊咳,一邊咳還要一邊哭。

哭得那叫一個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仿若天塌。

“解釋!”草薙一眼瞪向十束。

十束順滑地全招了:“都是King的錯和我無關!”

草薙聽完全部的說明一言不發地將愛麗絲放回床上,拿起愛麗絲身邊安娜的枕頭,往自家王腦袋上砸去:“嚇!她!幹!嘛!”

“燒了兩天沒怎麽吃東西,還讓她大哭消耗體力。現在心情不好病還好得更慢。”

“……抱歉……”赤之王心虛地挪開眼。

有的人在好心辦好事這方面似乎總差點天賦。

“跟我道歉做什麽?”草薙氣得將自己的劉海全部捋上去。

又挨了枕頭一下的赤之王“哦”了一聲,他走到床邊,愛麗絲已經把自己把自己臥沙臥了被窩深處。

她把自己身邊的被子都壓得很緊——當然,這是對她自己而言,小孩子的這點力氣在大人面前完全不夠看。

當然,已經有了前科的赤之王也不可能再去把她從被子裏挖出來,只能蹲在床邊,冥思苦想了一陣,才用愛麗絲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

“對不起。”

躲在裏面的愛麗絲還在嗚嗚地哭。

“周防尊是白癡,說話不能作數。”

愛麗絲的哭聲停了一瞬。

哦,看來這招有用……

赤之王嘆了聲氣。

哄小孩好麻煩啊……雖說是他自作孽。

“周防尊是白癡,是笨蛋,是混球,是說話不過腦子的傻瓜。”

他扯了扯被愛麗絲從裏面揪住的被子:“看在他這麽愚笨的份上,美麗可愛聰明漂亮人見人愛的周防愛麗絲小姐可以大人大量不計前嫌跟他和好嗎?”

難得會說這麽一大段話的赤之王頓了頓。

“如果願意的話,他承諾在夏天給你買冰淇淋吃。”

過了半晌,被窩裏窸窸窣窣,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慢騰騰地從裏面探了出來。

“說話要算話哦?”哭得滿是鼻音的小家夥緊緊盯著他。

“……以[王]的名義向你起誓。”周防尊站起身,將她重新放好在床上。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喝了用西格瑪買回來的青菜熬的粥,愛麗絲恢覆了一點精力。

她被允許過會下樓看半個小時的動畫片和太宰魚,但由於Chuuya毛茸茸的,可能會加重她的水痘,所以沒準她抱。

中原中也如釋重負地蹲坐在高腳椅上。

而後耳朵一抖,忽然對著門的方向“喵”了一聲。

有客人來了。

“打擾了。”吠舞羅的大門被推開,門鈴“叮鈴”一聲。

一個黑發碧眼的小男孩抵著門,站在門口。草薙起身快步朝他走去:“下午好,伏黑君。”

“你是來找麗茲的嗎?”

“下午好草薙先生。”伏黑惠點點頭,“請問愛麗絲在嗎?”

“她在,不過她發水痘了。”草薙說,“會傳染,所以抱歉今天麗茲不能跟你玩也不能請你進來了。”

“可我得過水痘,”伏黑惠說,“這樣可以進來嗎?”

……得過也不能保證你不會覆發啊……

草薙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手裏提著果籃的小男孩,隨後一只手忽然朝他——準確地說說朝門——伸了過來。

草薙退了一步,這才沒讓門扉拍在自己臉上。

而那只手一把將吠舞羅的大門徹底推開,一個身形高大健碩的男人出現在伏黑惠身後。

“磨蹭什麽呢?”他低頭問。

伏黑惠:“……”

草薙出雲:“……”

“喲,草薙老板,你在啊?”伏黑甚爾像是在發現他的存在一般,相當輕浮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聽說你女兒發水痘了?怎麽樣?是不是很難照顧?”

“難為伏黑先生這麽忙還抽空關心小女的身體健康。”

“外人嘛,說一句就過了。照顧小孩多麻煩只有家長自己知道。”伏黑甚爾這個累計照顧伏黑惠不到兩年的男人將自己說得像個育兒能手一般。

“而且你家女兒不像我兒子,我家惠就隨便怎麽搗鼓都行,又不怕留疤。你家的小不點愛漂亮,更頭疼了吧?”伏黑甚爾笑著。

——這王八蛋是特地跑來幸災樂禍的嗎?

草薙出雲不動聲色地微笑著。

“哪裏,既然養了孩子就應該對她負責。決定養了小動物就要不離不棄,這麽簡單的道理連我家愛麗絲都知道,可惜有的家長連我家愛麗絲都不如呢。”

“那是那是,這種人確實可恥,再怎麽罵也是沒用的。”伏黑甚爾不痛不癢,伸出小拇指撓了撓自己的耳窩。

“哦對了,這個果籃。”他搶過伏黑惠手中的果籃,往草薙懷裏一扔,“給你家女兒的。”

扔完之後他側頭看向伏黑惠:“完事了吧?完事可以走了嗎?”

敷衍之色溢於言表。

伏黑惠氣得踢了一腳老父親的脛骨。直沖沖地往吠舞羅裏走。

好久沒來吠舞羅,這裏又多了不少東西。從風格來看,基本都是愛麗絲的。

貓大概也是愛麗絲要養的,至於水族箱和那個腦袋一半白一半粉色的殺馬特大哥哥……

伏黑惠看不懂,不過他也算是見過風浪的小男孩了,沒有大受震撼,甚至還向對方點頭致意了一下。

一樓沒人,那就是在二樓了。

曾經在這裏蹭了半年飯的伏黑惠對吠舞羅的內部構造還算熟悉,而正當他打算上樓的時候,愛麗絲就被周防先生抱著下來了。

“伏黑?”她先是喊了一聲,然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立刻扭開自己的臉。

“尊!尊!快點上去!上去!”

愛麗絲急得小胖腿猛踢爸爸的肚子。

好在也不重,赤之王還是能很安定地問:“不看動畫片了嗎?”

“不看了!!!我要上去!”

愛麗絲抓著自己的頭發,捂住自己的臉。

她不想醜醜的自己被外人看到!

她要當漂亮又可愛的愛麗絲!!

然而愛麗絲的計劃很快落空了。

伏黑惠雖然不明白愛麗絲在為難什麽,但他能看出愛麗絲不願意把臉漏出來。

總的來說,他在多數時候都是個能體諒人的不易的孩子,這方面的敏銳大概是從母親處繼承而來的。

至於他那惡劣的老父親……

伏黑惠驚訝地睜大眼睛——他看到甚爾忽然走到了周防先生的身旁。

伏黑甚爾的身上沒有惡意,所以周防尊只是皺了下眉。

可下一秒,伏黑甚爾就用實力讓周防尊後悔了這個決定。

“好久不見啊愛麗絲,”他笑著對她說,“女大十八變,別人都是越變越漂亮,只有你變醜了呢。真讓人意——”

“砰”!!!

一聲巨響。

“嘭——嘩——”

被一拳打飛的伏黑甚爾撞上了吠舞羅馬路對面的消防栓。自來水湧出,很快將他渾身淋濕。

在一片嘩嘩的水聲之中,赤之王慢騰騰地收回拳頭。他低頭看向伏黑惠。

“你不介意我揍你爸吧?”

伏黑惠板著臉:“完全不介意。”

他也覺得自己的爸爸真是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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